早上起得晚了些,八宝饭还没有蒸软,挑了些“边角料”就得匆匆出门。临近中午回家的路上,坐在“老坦克”上,远远看到红灯,慢慢悠悠停下等候。天正下着淅淅沥沥的毛毛雨,行人行色匆匆、稀稀落落,四周没有了往日熙熙攘攘的嘈杂,只有过路的汽车轮子碾过湿润路面上落叶时发出的“沙沙”声。这时候肚子也来凑热闹,发出了蛮响的“咕咕”声响,带有起伏感还带些悦耳的轰鸣回音。
或许适当的饥饿对身体是有益的,现在可是难得有饥肠辘辘的时刻了。
红灯亮起时车正好停在浙江路口,无聊中四处张望。想起了,就在这个不远处安庆路的丁字路口,那里原先有一家饮食店,在那里我时常去吃八宝饭的:
那时刚要上小学,我的胃口特别好,整天是一副“天吃星”填不饱的样子。那个年代,食堂吃饭收地方粮票,南货店买糕点要有糕点票,而这家店每个星期有几次中午是可以不要粮票而供应八宝饭。每逢这个档口,须在姆妈手头稍有宽裕的日子,一早就会安排我早早排队等开门买筹码吃八宝饭。
上饭店吃饭的机会本就不多,而且是由我来担当此重任,自然是隆重而又自豪。早上九点过些就要去排队了,十一点开买。好像是大盆的二毛五,小盆的一毛八分,每次就买一定的数量,去晚了就没,不然就白排队了。到时候姆妈会过来付钱。她一到,马上轮“岗”转移,直奔店堂的八仙桌“抢”位置,然后静静等待八宝饭能早些上桌。
记忆中的那碗八宝饭,其实是糯米和粳米混合煮的米饭,倒扣在平平的菜盘中。晶莹滴透的饭粒上零星点缀着花花绿绿的果脯条、灰白相间的几粒松子仁、三四瓣大红大红的枣子……饭堆中间有一团甜甜的豆沙瓤,上面有薄薄的一层猪板油,均匀涂在最上面,亮晶晶香香的。现在想来,那香味至今依然飘忽在空气中,还是会有些留恋,还是那么馋人。
八宝饭上桌,由姆妈用筷子分隔成差不多大小的几块,我们几个分坐八仙桌的二边,早就等不及这一刻了。只待姆妈的筷子一停,纷纷举筷大快朵颐,囫囵吞咽最初的几口后,解过馋再慢慢细辨依旧在口中的味道。果脯条要一段一段咬,冬瓜的甜,桔子皮的带清香;松子仁脆脆还油沐沐的;枣瓣没有核,可以多含些时候……其实整碗也没有几颗的,是连吃带玩,蛮轻松的享受一刻。
姆妈的那份总是动得最少的,然后拨弄拨弄都依次再分给我们些,而我的那个角落总是分得最多的。看着我们蒙头津津有味的,吃得干干净净,意欲未尽中,姆妈匆匆领着我们出门,姆妈下午还要上班。现在想来,那天的午饭她几乎就没得吃了,而我则期待着下一次排队吃八宝饭的日子。
在阿爸最后的那段日子了,时常聊些过去的事情,也说起那吃八宝饭的事,阿爸还从来没有与我们一起在中午去那家店吃过八宝饭,上班挣钱,自然责任重大。隔天妹妹买来名牌八宝饭,姆妈有意蒸的软些烂些,我陪着端到床边一起吃,也算是迟到的一种弥补:
“好吃伐?八宝饭作料比过去要多,多的多了!”
“牙齿不好,味道也缺缺的了。你这个辰光是绿色食品,现在就难讲了。”
“那还是那个时候的好喽?!”
“好日子没有过几天,就想回去过那个日子了?你怎么还是戆憨憨的!”
……
“盛宴”已经过去多时,故地就在身边不远处。
如今,像个与自己无关的人在读自己的故事。
雨在密密的下,敲打在雨披上,淌在脸颊上直往下流,地上积起了水塘,一阵风吹过,水无痕,唯独心声有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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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1-08 11:47 阅读(3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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