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冷起来了,好多日没见阳光,有点阴沉沉的。盛开过后的喇叭花开败留下缠绕在竹竿架上歪歪捏捏的干枯藤蔓和球形干瘪的果壳,一阵风吹过,晃晃悠悠的摇摇晃晃。
乘午后气温回升,太阳露脸,把盆里的喇叭花拔一拔,顺便把土铲一铲,松一松,插上一株月季花杆,同时把藤蔓扒一扒,剪一剪,修整一下。
“把上面的藤也拔掉,太难看了”老伴一直在一旁看着,忍不住,下了具体的指令。
“留下来这些多好,好看、好玩,好处多了去了”知道她会有这一说,要让她知道保留着藤蔓会有多么生活宝典和诗情画意:平日里,遮风挡雨沾雾霾降噪音;下雪时,雪花沾在藤蔓和果壳上,黑白分明,随风飘飘逸逸,多像一副浓墨淡彩的中国画。
“难看死了,剪忒剪忒!”
“《柳叶刀》讲,住在交通路口附近的人容易得老年痴呆症,主要是噪音太结棍。”
“剪忒剪忒!”
老婆永远是对的。茫茫人海中对上这一眼,冥冥之中转眼就是一辈子。人生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一辈子。
赶紧转移方向,换个话题,“你知道喇叭菜吗?”“啥个喇叭菜!?”
“喇叭菜”!三年自然灾害的辰光,那时我正是长身体的年龄,每个月的粮食定量远远不够填饱我的胃口,油是定量的,菜是定量的。过年的时候家里五口人算是大户,多给一点鸡蛋和鱼的配给。最要命的是蔬菜也配给,买来的卷心菜都带着没有被剥去皮的外面的绿叶,而只有这个没有被剥去皮的外面的绿叶有时候可以多买些。只要看到家里一进这个菜,我就要哭丧着脸,待到菜上桌,还要“开喇叭”,嚎啕大哭一程,哄也哄不住。姆妈变着法子,或蒸或炖,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看到这菜,我还是不依不挠,喇叭还是要吹、吹、吹。
过了好多年,现在家里饭、菜管够了,只要桌上有卷心菜,其实我现在很喜欢这个菜的,清清爽爽,脆脆的,回味微微带点甜,可阿爸还时常会把其称为“喇叭菜”,笑话我几句。年少不知当家难。要知道,姆妈的手巧是远近有些名气的,缝纫编织拼布剪花……几乎全能,烹饪厨艺更是了得,特别是“家乡的那个味”更是老伴学了几次都自愧不如。姆妈的“烧菜心得”当然远远高于社会上的一般水平,时常还上光荣榜,其中有一条至今有文字记录在阿爸单位的杂志类上获得表彰,前些时候还看到过,大致是这样:“饭烧好后再加水烧一次,饭的量就比前一次要多”。
一直到进了工厂当工人,粮食定量提高了许多,但饭量也大了许多。现在想来,上早班,早上一顿的饭量就吃掉了整整一天的定量。真不敢去想,我们的这个家是如何供我吃饱长个的。现在想来,那时候,一下子从一米六的个子,蹭蹭的窜成一米八几的个子。这个世界,永远亏欠的人,就是我的阿爸姆妈,他(她)们的心里满满的是我,而我的世界却常常忽略了他(她)们。
…… ……
这些故事,老伴其实有些都听过,也知道。瞧我讲的来了劲,絮絮叨叨的没玩没了的,转身就走开了。
她犯“困”,我装“戆”;我“发声”,她“耳背”……生活就是这样,年纪大了,记性差,倒过来顺过去都一样,扭过头后啥事就都没了。
“快过年了,要准备买些啥年货?”
“随便。”
“啥是随便,随便是啥!”
“‘喇叭菜’”
新年和往常一样,愿望也不一定非要在过年才期盼,唯有一些特别的人,他们用心告诉你,我又陪了你一年,感谢陪伴,感谢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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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1-15 13:38 阅读(14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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